江火

【龙剑】亡

不是很想说话
#龙剑十四周年贺##猜作者#
　　
　　
　　
　　剑子仙迹死了。
　　
　　就这么六个字的消息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最后甚至流于市井，然后儒门才在时隔已久之后把它呈到龙首桌上。
　　龙宿是在处理公文的时候看见这个消息的。他在看到剑子仙迹这个名字的时候一瞬间有些恍惚，甚至生出了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个名字的主人与他从相识之后互相牵连纠葛彼此生命中的大半时间，堪称孽缘，但这并不是说他们时刻在一起不曾分离，他们之间的相处甚至应该称得上聚少离多。
　　道士喜欢游历，他的脚步很少停留，大半时间都在路上，少部分才分给他的好友，而踏过天地源流的先天人寿数不同常人，时间观念也不同，这个时间比列较常人需的拉开数倍以上，常以甲子为单位，其实聚少离多都是往多了说的。
　　在各式各样的好友之后再分出少部分才是留给龙宿的时间，这个时间里的剑子仙迹是完全属于疏楼龙宿的。
　　这个“属于”作名词/动词理解都可以。
　　剑子给龙宿的归类在好友之内却也独立于好友之外。不过无论怎么分类他们的亲密程度也早已越过了所谓好友的界限。
　　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有的变化，只是在偶然间突然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再无退路。他们是对彼此了解至深的好友，是旗鼓相当的对手，也是
　　未许深情的情人。
　　
　　他们的关系说复杂也不算复杂，说简单却又不够深刻。
　　说好友太过疏离，说爱人太过亲密，何时越界已经是太过久远之前的事情，远到连他们自己都记不清的时间了。
　　想来是那时候气氛太好，杯酒明月，清风卷着花瓣飘飘摇摇的落在酒杯里，大红宫灯将落下的青白月光都照成了暧昧的颜色，两个大男人居然也得了话本里才子佳人私下相会才有的月下花前，在旖旎的气氛中是一时情迷意乱还是满腔情意终得倾诉也未可知。但翌日醒来二人却皆做无事之态，但是却也没有有意回避，他们其实并不期待感情的变化，他们都清楚明白的知道，只有现在的状态才是最合适的，但适合其实不代表甘心的。
　　
　　此后关系说变了好像也没变，应该是在一起了，但相处模式一如既往，没有半点情人间的爱怜情意，你来我往分毫不让。说没变但剑子在疏楼的落脚之地变成了龙宿的卧房，龙宿邀约夜宿疏楼也少有拒绝。
　　床榻上默契不言爱语，好像都只沉迷于肉体上的欢愉，刻意维持了一条楚汉河界，仿佛不言深情就可以当做不知，但你进我退你来我往的争锋相对步步紧逼与试探却从未停止。
　　他们之间不只是好友、对手、情人，他们之间的关系无法用任何一个单纯的形容词来概括，两个绝顶智者间的交锋之下复杂宛若深渊难测，对彼此了若指掌，对方却又总是出人意料难以掌握，他们对于对方都是极度危险却又难以拒绝的罂粟，他们是彼此的深渊，互相凝视互相沉沦。
　　
　　龙宿以为他们会纠缠到死。
　　但是现在剑子已经先走了。
　　其实自从他成为嗜血者的那一刻起龙宿就知道自己没有和剑子一起共死的机会了。
　　其实龙宿也并不惊讶剑子会死这件事，因为剑子仙迹这个人的性格就让他注定时刻处于危险之中，若非智计无双怕是也活不到现在，但是也经常处于一着不慎就会把自己玩死的状态，毕竟剑子仙迹的的弱点太好抓了，其中太过重情对于敌人来说就始终是剑子身上一个无解的弱点。
　　但是龙宿并不知道这一天会来的这么早。
　　他只是觉得太早了，真的太早了，早到让他没有丝毫心理准备，早到让他本来已经没有感觉到身体感觉到有些冷。
　　
　　龙宿表情莫测的看着消息上的日期，嘴角甚至勾起了一丝微笑，现在大概最多只剩下个衣冠冢了吧，儒门的情报系统该有所整改了，连及时传递消息都不能还留之何用。
　　龙宿知道自己是在迁怒，可是他并不想控制自己，底下人的小心思他太清楚了。
　　不过是觉得已经和他决裂的剑子仙迹并不重要罢了，不过是因为当时的儒门天下岌岌可危离不得他罢了，不过是觉得……不过是觉得啊。
　　他们怎么敢替他决定他的事情呢。
　　
　　龙宿最后去找了佛剑，剑子好友虽众多，但是这种情况下最终能为他收敛尸骨的除了他就只有佛剑了。
　　不解岩一如既往清冷没有人气，龙宿熟稔的寻着佛剑的气息而去，直到看到倾泻而下的银白瀑布，瀑布前佛者背对龙宿端坐，身上有一层金色光华‘卍’字流转。佛牒被解下安然的平放在佛者盘坐的膝上，并没有因为嗜血者的到来而产生反应。
　　佛剑在入定，龙宿并没有催促的意思，静待佛剑醒来。
　　感受到熟悉的混杂着不详血气的气息，佛剑缓缓醒了过来，华光敛去，反手圣器归位。起身后转身面对龙宿，面色平静气息平和，即使是面对已经是嗜血者的龙宿也半点没有要斩业的意思。
　　佛剑冲着龙宿点了点头然后径直离开此处，龙宿摇着折扇，步履优雅跟随在后，直到一个山洞前停步。待佛剑再出来时手捧一袭折叠好的红色衣物，若不是浓重到刺鼻的血腥味龙宿都要认为这是哪个小姑娘的嫁衣了。龙宿漫不经心的想，剑子的血味道向来清淡。
　　红衣之上是一柄剑，龙宿差点都没认出来是古尘，昔日灵性褪尽宛若死物，一块雕刻精致的龙头白玉，玉身染血触目惊心，这是他送他的，除此之外还有他赠予的紫金萧和一个精致却陈旧的紫花白底荷包，龙宿记得是仙凤绣的，龙宿拿起来看了看，有些惊讶，居然没染到血，想来剑子保护的很好，真是疼爱自家小姑娘。
　　龙宿收起手中折扇接过佛剑手中红衣白玉，懒懒笑问，语气却冷淡:“还有吗？”
　　佛剑摇摇头，道门修天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修为高绝的道者死后一身修为反哺天地，身化飞灰，除了这些身外之物什么都没留下。
　　“如此吾便要离开了。”龙宿准备告辞。
　　“等等。”佛剑难得开口。
　　总是有些话要说的，不然怕是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愿闻其详。”
　　“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其实我很高兴。”佛剑缓缓言道，仿佛在说经文律典，并没有探讨好友之间感情的尴尬。
　　“嗯？”龙宿并不惊讶佛剑知道，旁观者清，而他们也从来没打算隐瞒过，不过佛剑这么想到是让他有些疑惑。
　　“龙宿你对剑子来说很重要。”佛剑并没有解释，只是继续说下去。
　　“佛剑，汝与吾都是他至交好友，自然同等重要，何必妄自菲薄？”龙宿听闻金眸微眯，笑言问道。
　　“龙宿你知道的，你与我是不一样，从来不曾一样。”佛剑看着龙宿虽然在笑但是眼底冷然的情绪后摇摇头。
　　“那佛剑大师有何见教？”龙宿心中如何做想不知，随意反问。
　　这次佛剑不再言语，只是静静的看着龙宿。
　　龙宿也只是微笑，然后道别:“看来佛剑大师也是不愿意继续了，如今身份也不适合多待佛门之地，吾在儒门尚有要事就先行离去了。”
　　佛剑只道:“龙宿是佛剑分说至交好友。”
　　龙宿顿了一下，手捧着东西不方便动作，笑着点了个头便化光离去。
　　
　　佛剑看着那道紫色光华消失在天际无声轻叹，他并不懂情之一字如何，但是他当初是真的为龙宿和剑子在一起高兴，刚刚的话龙宿还是没懂的他的意思，他们不一样的，从来都不一样。
　　剑子仙迹可与佛剑分说并肩行逆天之路，可为他舍生忘死，也可为其他好友挺身而出，但是只会为疏楼龙宿一人保重自己。
　　龙宿没回儒门天下，他回了疏楼西风，在剑子自己卧房看着剑子的遗物出神，他从看到这些的时候其实就没怎么回过神了，没有伤心没有难过，只是脑子一片空白。鼻尖缭绕着剑子本来清淡甘甜现在却浓重的几乎有点呛人的血腥味，大概流了很多血吧。
　　龙宿回过神自顾自的笑笑，伸手拿起那个没沾血的荷包，在打开的一刻脸色蓦然苍白，本来已经死去的身体仿佛活了过来，心脏抽痛，心中自从听闻剑子死讯那一刻起平静空白的情绪这时才有了起伏，一手捂着脸开始低声的笑，莫名的狼狈，嘴里带着温柔的情意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字蹦出一个名字，嗓音嘶哑。
　　“剑！子！仙！迹！”
　　荷包里是一紫一白两束长发所编的同心结。
　　
　　剑子仙迹是怎么死的啊。这个啊，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苦境从来不曾消停过，反派一个接一个。剑子并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和龙宿决裂了苦境和百姓还是要护的。
　　照常被围炉算计，照常筹谋反击，计划依旧周全尽己所能，不过最后尽人事听天命而已，只是这次尽力了却依旧未能破劫而已。
　　剑子向来豁达，对自己的生死也豁达，尽了力，也留了后路，只是这次踢到铁板了，这次的反派智商异常的高连他都没坑的过，后路被堵死也只能搏命。
　　最后1vn自然是没能去扛过就只能痛痛快快的去死啦。
　　不过其实本来也许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生机的，不过可能因为等他回家的人已经不会再等他了，于是剑子就稍微少了那么一点点点点的求生欲而已。
　　“古尘，你说什么是天下无双呢？”